从炼妖台暗巷出来时,宋辞晚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。血煞子的令牌被她收在怀中,阴罗宗的阴影如乌云压顶,可当她踏入城郊的流民聚集地,才发现人间最凛冽的风霜,从不是魔道的凶煞,而是刻在骨髓里的贫穷。

  这片聚集地就建在护城河的淤泥旁,低矮的窝棚用破席和茅草搭成,寒风一吹便摇摇欲坠。宋辞晚刚走近,就闻到一股混杂着霉味、汗味与药味的气息,比噬魂魔箱的血腥更让人窒息。天地秤在掌心轻轻震颤,没有发出任何警示——这里没有妖邪,只有一群在生存边缘挣扎的凡人。

  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正蹲在窝棚外,用一块破瓦在地上研磨着什么。宋辞晚走近细看,才发现那竟是半块晒干的观音土,妇人的嘴角还沾着土屑,脸色蜡黄得像枯纸。“大嫂,这东西不能吃。”宋辞晚忍不住开口。

  妇人抬起头,眼中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麻木的疲惫:“姑娘是城里来的吧?不吃这个,难道等着饿死?”她指了指窝棚里,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蜷缩着身子,肚子胀得鼓鼓的,嘴唇干裂起皮。“这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,昨日挖了点观音土,好歹能填填肚子,总比看着他活活饿死强。”

  宋辞晚心头一紧,想起古籍中“岁大饥,人相食,民多啖观音土腹胀而死”的记载。她下意识地摸出腰间的铜钱,想要置换些粮食,可天地秤却发出一阵抗拒的金鸣,秤盘上浮现一行字迹:“凡人穷命,皆因因果缠结,强行置换必遭天道反噬。”

  “因果缠结?”宋辞晚不解。妇人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苦笑着摇头:“姑娘心肠好,可穷这东西,不是给点粮食就能根治的。去年涝灾,家里的三亩薄田全被淹了,田主催租,官府逼税,男人为了躲债,跟着流民去了关外,至今杳无音信。”她撩起衣袖,胳膊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,“我去城里乞讨,被恶犬咬伤;想给人缝补浆洗,可大家都自身难保,哪有活计给我?”

  正说着,窝棚里的孩童突然哭了起来,声音微弱得像小猫叫。妇人急忙爬过去,将孩子搂在怀里,却拿不出任何能安抚他的东西,只能一遍遍地说:“娘在呢,娘在呢……”那哭声刺得宋辞晚耳膜生疼,她攥紧手中的五帝钱,心中有个声音在嘶吼:她能置换天地,能驱散妖邪,为何偏偏对这人间的贫穷束手无策?

  “姑娘,别白费力气了。”旁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叹着气走过,他的右腿空荡荡的,裤管挽起,露出结痂的伤口。“上个月,有个游方道士路过,说能给我置换一条腿,可代价是我十年阳寿。我想着,有腿就能去做工,就能挣钱养家,便答应了。”老者苦笑一声,指了指自己的残肢,“结果腿是有了,可做工时被机器轧断了,还倒欠了掌柜的医药费。你说,这穷命,难道真的改不了?”

  宋辞晚沉默了。她看着老者空荡荡的裤管,想起玄尘师尊说过的“因果平衡”。道士的置换看似是雪中送炭,实则打破了天地法则——老者的穷,源于苛政与战乱,并非一条腿就能改变。强行置换,只会引来更残酷的反噬,就像唐后期的农民,即便偶遇丰年,经统治者层层盘剥,依旧逃不过“罄输所假,常患不充”的命运。

  她正欲开口,却见不远处围起了一群人,一阵争吵声传来。宋辞晚挤进去,看到一个穿粗布长衫的书生正被几个壮汉拉扯着,书生怀里紧紧抱着一叠纸,脸上满是悲愤。“我这文章是能中举的!你们不能烧了它!”

  “中举?”为首的壮汉嗤笑一声,“你都考了五次了,次次落第,还想着中举?家里的田都卖光了,老婆也跑了,你再不跟我们去挖矿,迟早得饿死在这窝棚里!”壮汉伸手去抢书生怀里的纸,“这些破玩意儿能当饭吃?不如烧了取暖!”

  纸张散落一地,被寒风卷得四处飘零。宋辞晚捡起一张,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,却透着一股穷酸的执拗。书生跌坐在地上,看着散落的文章,突然放声大哭:“我寒窗苦读二十年,只想考个功名,让家人过上好日子。可科举这条路,从来都不是给我们穷书生走的!富户子弟靠捐监生就能跳过童试,考场里夹带小抄、托人代笔,我却只能攥着自己写的文章,在寒风里等放榜……”

 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,像极了那些被阴魂钉刺穿肌肤的痛苦,却比妖邪带来的伤害更让人心碎。宋辞晚看着书生单薄的身影,想起血煞子的噬魂魔箱,突然明白:妖邪的酷刑折磨的是肉体,而贫穷折磨的是灵魂,是那种明明拼尽全力,却依旧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绝望。

  “我能帮你。”宋辞晚轻声说。她抬手祭出天地秤,不顾秤身的抗拒,指尖划过秤盘:“以我五年寿元为价,置换他一次公平的考试机会。”

  金光闪过,天地秤的光芒黯淡了几分。书生愣住了,停止了哭泣,眼中闪过一丝迷茫。宋辞晚能感觉到,一股微弱的气运正流向书生,却如同石沉大海,瞬间被他身上浓重的穷气吞噬。天地秤再次浮现字迹:“穷命非独因己,更因时势。苛政猛于虎,剥削狠于妖,一人之力,难逆天道。”

  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。一队官兵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,车轮溅起的泥水溅到了流民身上,引来一阵呵斥。马车上,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正把玩着一枚玉佩,随手将一块吃剩的糕点扔在地上。几个流民立刻扑上去争抢,甚至为此扭打起来,脸上满是贪婪与卑微。

  宋辞晚看着这一幕,心中五味杂陈。她想起炼妖台统领的贪婪,想起血煞子的残忍,可那些妖邪与修士的恶,终究是少数人的罪孽。而这里的贫穷,却是时代的烙印,是“富者田连阡陌,贫者无立锥之地”的不公,是“春耕夏耘,秋获冬藏,四时之间,无日休息”却依旧“尚复被水旱之灾,急政暴虐”的无奈。

  那妇人最终还是把研磨好的观音土喂给了孩子,孩童的哭声渐渐微弱;老者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向城外的矿山,背影在寒风中愈发佝偻;书生捡起散落的文章,默默走回窝棚,眼神重新变得麻木。宋辞晚站在原地,手中的天地秤沉甸甸的,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。

  她能置换寿元,能置换法器,能置换妖邪的性命,却置换不了凡人的穷命,置换不了这世间的不公。就像玄尘师尊无法阻止炼妖台的背叛,就像她无法让阴罗宗的阴谋胎死腹中,有些苦难,早已刻进了天地的因果里,不是一人之力就能轻易改写。

  “姑娘,你是好心人。”之前的老者走过来说道,“可这穷啊,是比妖邪更厉害的东西。它能磨掉人的志气,能逼得人作恶,能让亲生父母卖儿鬻女,能让寒窗学子弃文从匪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世间苦难千万种,到头来,都抵不过一个‘穷’字磨人。”

  宋辞晚握紧手中的令牌,阴罗宗的阴谋固然可怕,可眼前的人间惨状,更让她心神震颤。她突然明白,天地秤的终极使命,不仅是平衡阴阳、清算因果,更是要守护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凡人,让他们不必再为五斗米折腰,不必再为生存而舍弃尊严。

 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,迷了人的眼睛。宋辞晚转身离开流民聚集地,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。她知道,想要改变这一切,光靠集齐天地秤碎片还不够,她必须先推翻那些制造贫穷的根源,让这世间的每一个人,都能有一口饱饭吃,有一件暖衣穿,有一条能靠努力走通的路。

  而怀中的阴罗宗令牌,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决心,微微发烫。宋辞晚知道,这场战斗,她不仅要对抗魔道的凶煞,还要对抗这世间最顽固的苦难——贫穷。这条路注定比之前更艰难,可她别无选择。

  因为她见过了妖邪的残忍,更见过了贫穷的刺骨。她想要的长生,不是独善其身的永恒,而是能护这人间烟火,让“穷”字不再成为磨人的利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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