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淮盯着薛老大离开的背影，眸子里酿着异样的神色，棉糖有一瞬的错觉，她感觉姜淮眸子里仿佛淬毒一般，眼神可怖。
“他说早晚回来收拾我们，他是觉得，村子里没人管得住他吗？“
棉糖摘下手套，手套湿的滴水。被雪水弄的脏兮兮的。她瞥了一眼，才想起这好像是姜淮拿给她戴的那双。
“我回去洗干净还你“
“你戴着吧，不用还我“
姜淮眸色渐沉，虽说他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，但棉糖还是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，而这个触发点，似乎就是薛老大。
“你们，谢谢你们“
周芒此刻扶着摔伤的胳膊往这边走，她声音怯生生的，想必是吓坏了。
“我是文工团的，我叫周芒，本来是想来红旗村采写乡村发展史的，可，有人告诉我这村里的自来水厂是十年前盖的“
周芒顿了一下，侧眸看向姜淮，对方眼底无波，他眼底阴翳，看起来心情格外不好，周芒打了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。
“本来要去自来水厂，采写发展报告，可我初来乍到，不认路，本以为他是好心给我带路，谁知道“
周芒哽咽起来，抱着肩膀，眼泪直往下滚。刚才光顾着害怕，现在缓下来才觉后怕。
“自来水厂，下次你来知青点找我，我叫褚棉糖，我带你去，现在天色也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“
周芒嘴唇发白，忽然上前搂着棉糖的胳膊，浑身抖的筛糠一样。听见她的话，顿时热泪盈眶
“好，谢谢你，褚知青“
周芒面露感激，她擦掉脸上的泪水，搂着棉糖的胳膊亦步亦趋。
“你别这样搂着我，我没法走路了“
周芒愣了一下，脸颊红了一片，悻悻的把手松开。
“对不起“
“没事，雪天路滑，你牵着我手“
“好“
周芒拉着棉糖的手，她的手指细腻白皙，却有因劳作生的茧子，掌心力大，稳稳的抓着她。
“那个，那位男同志，他，他不走吗？“
“哦，我把他忘了“
棉糖回过头，姜淮站在原地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，还挺专注。
“姜知青，回去了“
姜淮回过头，伸手指了指她正前方的山路。
“走那边，有阳光，雪也化掉不少，安全些，到山腰的凉亭就能见着付清和他们“
“你不走？“
“还有点事“
棉糖也没多问，嘱咐了一句让他自己小心，便自顾自的拉着人走了。
棉糖牵着周芒的手踩在融雪的山路上，鞋跟碾过结冰的石子发出咯吱轻响。
周芒攥着她的掌心仍在微微发颤，偶尔抬眼望向身后，只看见姜淮的身影在风雪里缩成个模糊的黑点，像株扎在原地的枯树。
“褚知青，你和姜同志很熟吗？”
周芒的声音裹在寒风里，细得像根棉线。她想起方才姜淮盯着薛老大背影时的眼神，好可怕。
棉糖脚下顿了顿，雪水顺着裤脚渗进袜子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
“不算熟，他来知青点没半年，话少得很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她却想起那双被自己戴脏的手套和对旁人无意间流露出的善意。
两人走到山腰凉亭时，果然见着付清和唐婉莹正搓着手跺脚。付清和听棉糖讲了事情经过，看见周芒胳膊上的擦伤，立马从背包里翻出碘酒。
“早说薛老大不是好东西，上次还想抢队里的救济粮！”
棉糖靠在凉亭柱子上歇气，目光又忍不住往山顶飘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，她忽然想起姜淮方才指给她的这条路，阳光确实比来时的阴坡暖些，连结冰的地方都少。
而山顶上，姜淮仍站在原地。他低头看着雪地里薛老大留下的脚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。
方才薛老大路过周芒时，衣领里露出来的那块黄铜怀表，和去年他在县城黑市见过的、标注着“姜氏恒大水利集团”的物件一模一样。
他弯腰捡起块尖锐的石子，在掌心碾出几道白印，眸色比山间的积雪更冷。
等棉糖送完周芒折返知青点时，天已经擦黑。
她刚推开屋门，就看见自己床铺上放着双新的棉手套，蓝布面绣着朵小小的梅花，针脚细密。
唐婉莹正洗鞋袜，往炕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
“下午姜淮让我拿来的，说你那双脏了不好洗。”
棉糖捏着软乎乎的手套，指尖忽然有些发烫。
五日后：
棉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，屋子烧的滚热，唐婉莹已经做好了早饭，米饭香还夹杂着肉香，棉糖是被香醒的。
“日上三竿了，还不起“
唐婉莹拉开窗帘，棉糖晃晃悠悠的披上衣服，她走到窗边望向院外，只见姜淮正背着个竹篓往炊事房走，竹篓里似乎装着些枯枝，雪落在他的肩头，没一会儿就化了。
【宿主，你不会爱上这个纸片人了吧】
棉糖盯着那在窗户边和苍蝇一样嗡嗡的光球，满脸无语。
“能不能把你那破小说卸载了，别总看那东西，你是高科技，能不能说出点有水平的话“
【宿主抽卡吗？】
“…………“
“棉糖姐“
孙志平在院外，见她在窗口站着，还冲她挥了挥手。棉糖穿上衣服走出去。
“怎么了？“
“礼堂那边，文工团年底彩排表演，去看吗？“
棉糖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，指尖还残留着新棉手套的软和暖意，听见“文工团彩排”几个字，她几乎下意识往姜淮离开的方向望去。
礼堂和炊事房一个方向，这是，去递申请表了？可他从哪里弄的申请表？
“去看看吧，反正待着也没事做。”
她应下来，孙志平立马乐了，挠着头往礼堂方向引。
“我听文工团的说，领唱的是一个叫周芒的女同志，嗓子亮，刚才还听见她练声呢。”
两人踩着积雪往村东头走，远远就听见礼堂里飘出的二胡声，混着姑娘们清亮的唱腔，把寒夜都烘暖了。
推开门时，热气裹着脂粉香扑面而来，舞台上几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正排着舞，周芒站在最边上，胳膊上的擦伤盖了层薄纱布，眼神却亮得很。
“褚知青！”
周芒先看见了她，停下动作往台下跑，裙摆扫过地上的暖炉，带起一阵热气。
“我还想着明天去知青点找你，没想到这么快又见着了。”
棉糖刚要说话，就见舞台侧面的幕布被掀开一角，姜淮抱着一摞木凳走出来，指节抵着凳面，指腹还沾着点木屑。
他看见棉糖时脚步顿了顿，目光在她手上扫过，那双旧手套早被她收进了口袋，此刻空着的手正被周芒轻轻拉着。
“姜知青也来帮忙？”
孙志平凑过去搭话，伸手要接木凳，却被姜淮侧身避开。
“不用，我放这儿就行。”
他把木凳排在台下第一排，声音比平时沉些，垂眸时能看见睫毛在眼下投的浅影。
棉糖看着他的动作，忽然想起那双绣着梅花的手套。她刚要抬脚过去，就被周芒拉着往后台走
“褚知青，我给你看我们新排的节目单。”
后台的小桌上摆着搪瓷缸，里面温着红糖水，周芒倒了两杯递过来，指尖碰到杯壁时缩了缩。
“烫，褚知青小心点“
棉糖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，身体才逐渐回暖，她偏过头，余光却瞥见幕布外的姜淮正往这边看，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烤红薯，见她望过来，又迅速转开了头。
“姜淮也想喝红糖水？“
“他说早晚回来收拾我们，他是觉得，村子里没人管得住他吗？“
棉糖摘下手套，手套湿的滴水。被雪水弄的脏兮兮的。她瞥了一眼，才想起这好像是姜淮拿给她戴的那双。
“我回去洗干净还你“
“你戴着吧，不用还我“
姜淮眸色渐沉，虽说他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，但棉糖还是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，而这个触发点，似乎就是薛老大。
“你们，谢谢你们“
周芒此刻扶着摔伤的胳膊往这边走，她声音怯生生的，想必是吓坏了。
“我是文工团的，我叫周芒，本来是想来红旗村采写乡村发展史的，可，有人告诉我这村里的自来水厂是十年前盖的“
周芒顿了一下，侧眸看向姜淮，对方眼底无波，他眼底阴翳，看起来心情格外不好，周芒打了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。
“本来要去自来水厂，采写发展报告，可我初来乍到，不认路，本以为他是好心给我带路，谁知道“
周芒哽咽起来，抱着肩膀，眼泪直往下滚。刚才光顾着害怕，现在缓下来才觉后怕。
“自来水厂，下次你来知青点找我，我叫褚棉糖，我带你去，现在天色也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“
周芒嘴唇发白，忽然上前搂着棉糖的胳膊，浑身抖的筛糠一样。听见她的话，顿时热泪盈眶
“好，谢谢你，褚知青“
周芒面露感激，她擦掉脸上的泪水，搂着棉糖的胳膊亦步亦趋。
“你别这样搂着我，我没法走路了“
周芒愣了一下，脸颊红了一片，悻悻的把手松开。
“对不起“
“没事，雪天路滑，你牵着我手“
“好“
周芒拉着棉糖的手，她的手指细腻白皙，却有因劳作生的茧子，掌心力大，稳稳的抓着她。
“那个，那位男同志，他，他不走吗？“
“哦，我把他忘了“
棉糖回过头，姜淮站在原地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，还挺专注。
“姜知青，回去了“
姜淮回过头，伸手指了指她正前方的山路。
“走那边，有阳光，雪也化掉不少，安全些，到山腰的凉亭就能见着付清和他们“
“你不走？“
“还有点事“
棉糖也没多问，嘱咐了一句让他自己小心，便自顾自的拉着人走了。
棉糖牵着周芒的手踩在融雪的山路上，鞋跟碾过结冰的石子发出咯吱轻响。
周芒攥着她的掌心仍在微微发颤，偶尔抬眼望向身后，只看见姜淮的身影在风雪里缩成个模糊的黑点，像株扎在原地的枯树。
“褚知青，你和姜同志很熟吗？”
周芒的声音裹在寒风里，细得像根棉线。她想起方才姜淮盯着薛老大背影时的眼神，好可怕。
棉糖脚下顿了顿，雪水顺着裤脚渗进袜子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
“不算熟，他来知青点没半年，话少得很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她却想起那双被自己戴脏的手套和对旁人无意间流露出的善意。
两人走到山腰凉亭时，果然见着付清和唐婉莹正搓着手跺脚。付清和听棉糖讲了事情经过，看见周芒胳膊上的擦伤，立马从背包里翻出碘酒。
“早说薛老大不是好东西，上次还想抢队里的救济粮！”
棉糖靠在凉亭柱子上歇气，目光又忍不住往山顶飘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，她忽然想起姜淮方才指给她的这条路，阳光确实比来时的阴坡暖些，连结冰的地方都少。
而山顶上，姜淮仍站在原地。他低头看着雪地里薛老大留下的脚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。
方才薛老大路过周芒时，衣领里露出来的那块黄铜怀表，和去年他在县城黑市见过的、标注着“姜氏恒大水利集团”的物件一模一样。
他弯腰捡起块尖锐的石子，在掌心碾出几道白印，眸色比山间的积雪更冷。
等棉糖送完周芒折返知青点时，天已经擦黑。
她刚推开屋门，就看见自己床铺上放着双新的棉手套，蓝布面绣着朵小小的梅花，针脚细密。
唐婉莹正洗鞋袜，往炕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
“下午姜淮让我拿来的，说你那双脏了不好洗。”
棉糖捏着软乎乎的手套，指尖忽然有些发烫。
五日后：
棉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，屋子烧的滚热，唐婉莹已经做好了早饭，米饭香还夹杂着肉香，棉糖是被香醒的。
“日上三竿了，还不起“
唐婉莹拉开窗帘，棉糖晃晃悠悠的披上衣服，她走到窗边望向院外，只见姜淮正背着个竹篓往炊事房走，竹篓里似乎装着些枯枝，雪落在他的肩头，没一会儿就化了。
【宿主，你不会爱上这个纸片人了吧】
棉糖盯着那在窗户边和苍蝇一样嗡嗡的光球，满脸无语。
“能不能把你那破小说卸载了，别总看那东西，你是高科技，能不能说出点有水平的话“
【宿主抽卡吗？】
“…………“
“棉糖姐“
孙志平在院外，见她在窗口站着，还冲她挥了挥手。棉糖穿上衣服走出去。
“怎么了？“
“礼堂那边，文工团年底彩排表演，去看吗？“
棉糖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，指尖还残留着新棉手套的软和暖意，听见“文工团彩排”几个字，她几乎下意识往姜淮离开的方向望去。
礼堂和炊事房一个方向，这是，去递申请表了？可他从哪里弄的申请表？
“去看看吧，反正待着也没事做。”
她应下来，孙志平立马乐了，挠着头往礼堂方向引。
“我听文工团的说，领唱的是一个叫周芒的女同志，嗓子亮，刚才还听见她练声呢。”
两人踩着积雪往村东头走，远远就听见礼堂里飘出的二胡声，混着姑娘们清亮的唱腔，把寒夜都烘暖了。
推开门时，热气裹着脂粉香扑面而来，舞台上几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正排着舞，周芒站在最边上，胳膊上的擦伤盖了层薄纱布，眼神却亮得很。
“褚知青！”
周芒先看见了她，停下动作往台下跑，裙摆扫过地上的暖炉，带起一阵热气。
“我还想着明天去知青点找你，没想到这么快又见着了。”
棉糖刚要说话，就见舞台侧面的幕布被掀开一角，姜淮抱着一摞木凳走出来，指节抵着凳面，指腹还沾着点木屑。
他看见棉糖时脚步顿了顿，目光在她手上扫过，那双旧手套早被她收进了口袋，此刻空着的手正被周芒轻轻拉着。
“姜知青也来帮忙？”
孙志平凑过去搭话，伸手要接木凳，却被姜淮侧身避开。
“不用，我放这儿就行。”
他把木凳排在台下第一排，声音比平时沉些，垂眸时能看见睫毛在眼下投的浅影。
棉糖看着他的动作，忽然想起那双绣着梅花的手套。她刚要抬脚过去，就被周芒拉着往后台走
“褚知青，我给你看我们新排的节目单。”
后台的小桌上摆着搪瓷缸，里面温着红糖水，周芒倒了两杯递过来，指尖碰到杯壁时缩了缩。
“烫，褚知青小心点“
棉糖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，身体才逐渐回暖，她偏过头，余光却瞥见幕布外的姜淮正往这边看，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烤红薯，见她望过来，又迅速转开了头。
“姜淮也想喝红糖水？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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