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阁的日子,表面看来,是难得的平静。

  沈生澜被当作易碎的瓷器供养起来。

  每日有周氏精心照料,汤药饭食皆由她亲自试过才呈上,连煎药都在小厨房内单独进行,不让旁人沾手。

  房间温暖干燥,被褥柔软,甚至还有几本打发时间的闲书。

  门外的守卫依旧森严,但至少不再有地窖那股令人绝望的阴寒霉味。

  身体在缓慢恢复。

  小腹的坠痛和见红在吴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止住,只是脉象依旧虚弱,需要长期将养。

  孕吐虽然还有,但已不似之前那般剧烈。

  沈生澜知道自己和腹中胎儿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,但这平静之下,暗流从未停止涌动。

  周氏是个极有分寸的人。

  她将沈生澜照料得无微不至,言语恭敬温和,但从不逾矩。她绝口不提外界之事,不问沈生澜的过往,也不议论王府是非。

  沈生澜试探着询问安安的情况,她也只答“小世子安好,王爷有时会去看望”,再无更多信息。

  沈生澜知道,周氏是南宫容璟的人,她的首要任务是确保“王爷的子嗣”平安降生。

  但同时,周氏也是韩清辞那条线上“可用”之人。这双重身份让她行事必须万分谨慎。

  沈生澜也不急于求成。她安心养胎,按时喝药进食,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,偶尔看看闲书,或向周氏请教些简单的针线,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——针脚粗糙,但周氏从不嫌弃,反而会温和地指点几句。

  她在等,等周氏主动传递信息,或者等一个更安全的时机。

  机会出现在她搬入暖阁的第五天。

  这日,周氏端来的午膳里,有一道清蒸鲈鱼。

  鱼肉鲜嫩,只用了少许姜丝和酱油调味。沈生澜夹起一筷,放入口中,味蕾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、不属于寻常调料的、近乎于无的甘松余韵。

  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随即如常地咀嚼咽下。她状似无意地评价道:“这鱼很鲜,只是姜味略重了些,我如今闻不得太冲的气味。”

  周氏垂手站在一旁,闻言立刻道:“是奴婢疏忽了。明日让厨房少放些姜。”

  沈生澜点点头,继续慢条斯理地用膳。心中却已掀起波澜。

  甘松的气息,是杏林斋苏沐配药常用的香料之一。

  这味道出现在王府内院的膳食中,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。是周氏通过某种方式,将苏沐调配的、有助于安胎或掩盖气味的药物,加入了她的饮食?

  这是一种极其隐晦的示好和传递信息的方式——我在用“自己人”的方式照顾你,并且,我与外界的联系渠道可能还在运作。

  沈生澜不动声色地吃完那顿饭。

  下午喝安胎药时,她留意到药碗边缘有一处极其细微的、不同于瓷釉光滑感的涩痕,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划过留下的浅痕,形状……隐约有点像半个花瓣的轮廓。

  她心脏猛地一跳。是巧合,还是刻意留下的标记?

  她没有声张,只是如常喝完了药,将碗递给周氏时,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处涩痕。周氏接碗的动作平稳,目光与沈生澜有一瞬间的交汇,那眼神依旧平和,深处却似乎有某种了然。

  当晚,沈生澜睡得并不安稳。

 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有些躁动,让她半夜醒来。她起身想喝口水,却发现小几上的水壶空了。

  周氏睡在外间的小榻上,听到动静立刻起身,悄声进来。“夫人要喝水?奴婢去添。”

  沈生澜点点头。周氏提着空壶出去,不一会儿,端着半壶/温水回来,倒了一杯递给她。

  就在沈生澜接过水杯的刹那,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,她看到周氏垂下的左手手腕内侧,袖口边缘,似乎有一道极淡的、浅粉色的痕迹一闪而过,随即被衣袖完全遮掩。

  那个位置,那个颜色……沈生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!那是三瓣莲印记?!周氏也有?!所以韩清辞才说她“可用”?!

  周氏仿佛毫无所觉,服侍她喝完水,又仔细掖好被角,柔声道:“夫人快歇着吧,夜深了。”

  沈生澜躺下,背对着周氏,却再也无法入睡。

  周氏有印记!她是仇家的人!潜伏在摄政王府多年,甚至做到了世子奶娘的位置!

  这意味着什么?仇家的势力渗透,远比她想象的更深、更久!

  韩清辞知道,那么南宫容璟呢?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奶娘身负神秘血脉吗?

  巨大的信息量和随之而来的疑问冲击着她。

  周氏是敌是友?她潜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?保护安安?监视南宫容璟?还是……寻找星陨石?

  第二天,沈生澜表现得一切如常,只是对周氏的态度,在不经意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和亲近。

  她会主动与周氏聊些安安小时候的趣事(多是周氏照顾时的片段),感慨怀孕的辛苦,偶尔流露出对未来的一丝迷茫和恐惧。

  她在一点点卸下心防,向周氏展示一个“脆弱”、“需要依靠”的母亲形象,试图拉近关系,获取更多信息。

  周氏的回应始终温和有度,体贴周到,但嘴很紧,从不接敏感的话茬。

  不过,沈生澜注意到,当她提及“担心孩子将来”时,周氏的眼神会格外柔和坚定,会说:“夫人放心,小世子是福泽深厚之人,定会平安喜乐。”

  这似乎是一种承诺,关于安安的。

  又过了两日,吴太医前来例行诊脉。

  诊毕,他捋着胡须道:“夫人脉象渐稳,胎气已安,实乃万幸。只是元气大伤,仍需静养,切忌忧思劳累,更不可再受任何惊吓或……”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,“入口之物,尤需谨慎。”

  南宫容璟此次也在场,坐在一旁听着,脸色平淡,只在吴太医说到“入口之物”时,眼神冷了几分。

  “有劳吴太医。”他淡淡道,“夫人的饮食医药,本王已命周氏全权负责,一应物品皆由她亲自查验,不得假手他人。”

  “王爷思虑周全,老臣放心。”吴太医拱手道。

  待吴太医退下,屋内只剩沈生澜与南宫容璟二人。

  气氛有些凝滞。

  沈生澜半靠在床头,垂着眼睫。

  南宫容璟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椅子上,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但比之前稍显丰润的脸上,沉默着。

  自从地窖中毒事件后,这是他第一次单独与她相处。

  “太医的话,你都听到了。”良久,南宫容璟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好生养着。缺什么,告诉周氏。”

  “是,谢王爷。”沈生澜低声应道。

  又是一阵沉默。

  “下毒之事,”南宫容璟忽然道,语气转冷,“本王已查清。是后厨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,收了外头不明来历的银子,在送来的鸡汤里动了手脚。人已经处置了。”

  处置了?沈生澜心下一凛。

  这么容易就查到一个管事?是替罪羊,还是真凶?她想起那夜黑衣人闯入时喊的“蒋爷”,想起那碗汤里若有若无的甘松气息……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。

  但她不能质疑,只是露出后怕和感激的神情:“多亏王爷明察,为妾身和孩儿做主。”

  南宫容璟看着她,目光深邃,似乎在探究她这话有几分真心。“你如今身子不同,安分些,对谁都好。”他意有所指,“外面的事,少打听,少牵扯。”

  这是在警告她,不要再试图与外界联系。

  沈生澜心中冷笑,面上却愈发温顺:“妾身明白。如今只盼着孩子平安,再无他求。”

  南宫容璟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,神色稍缓。

  他站起身,走到床前几步远停下,目光在她小腹处停留了一瞬,那里被锦被盖着,看不出什么。

  “吴太医说,再过月余,胎象便更稳了。”他忽然道,语气有些微妙,“届时……若你安分,可以让安安偶尔过来看看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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