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,但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。

  “你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岁,只是,萧家不似从前风光,为娘也没有物色到什么好人家,这才耽误了下来,如今你有自己能看得上的也好!”

  说罢,宁氏见萧铎没有开口,又接着说道:“这要迎娶人家姑娘,这第一步便是聘礼,可哥儿你也知道,你父亲早亡,我一个寡妇将你兄妹二人拉扯长大,好在你也争气,这几年俸禄也抵了那些年的饥荒,可这聘礼……”

  宁氏说着,竟以袖拭起眼角起来。

  一旁的张嫲嫲忙凑近些安慰起来,语气中带着哭腔:“大娘子千万别伤心,再苦的日子都过来了,您也尽心了!”

  萧铎依旧垂首不语。

 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。

  张嫲嫲也开始抹起眼泪来:“唉,除了聘礼,这仪式从头到尾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,可要如何是好!”

  萧铎等二人哭了一阵停了下来,才抬起头,道:“沈家并不会在乎聘礼的数目,不拘多少,礼数到了便可;另外,那些虚礼,沈家也不在意,只是,成亲那日,来府中观礼的同僚也不少,若是太寒酸,传出去,只怕思锦日后也不好议亲!”

  宁氏脸色顿时一变。

  她今日去拜访许老夫人,正是为了萧思锦的亲事。

  萧思锦眼看着也到了议亲的年纪,她也是夜不能寐,通过媒人将京城里那些适婚的人家都打听了个遍,竟然没一个能入她眼的。

  说到底,萧思锦心思太过单纯,身子又不好,就是将萧府所有财物都给她作为陪嫁带过去夫家,也难保她周全。

  她思虑再三,最终决定,要为女儿招个赘婿。

  普通人家她瞧不上,有钱有势的人家,自然也不愿意做赘婿,因此,宁氏才去拜访许老夫人。

  许老夫人的儿子是太学教授,自然对太学里生员的家庭情况也十分了解,她便要寻一个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学子!

  虽说这样的人在太学并不常见,但她也要试试找一找。

  萧铎说的倒也没错,若是前来观礼之人见萧铎成亲太过寒酸,不免认为萧府外强中干,必定不愿入赘萧府。

  宁氏思索再三,道:“我儿所说极为有理,好在这成亲的日子还未定下来,咱们还有时间再攒些银子,成亲那日,必不会太寒酸,只是这聘礼,为娘实在无能为力,你不会怪娘吧!”

  萧铎微微一笑,道:“怎么会,这聘礼外人也看不到,多还是少,有或是无,也只有咱们知道。”

  宁氏没有说话,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。

  萧铎拱手道:“那仪式一事便交由大娘子安排了,毕竟是咱们萧府难得的对外宴请,该由大娘子主事,至于其他的,儿子来做便是,只是,做什么都要花银子,这个月开始,儿子的俸禄恐怕就交不了给大娘子了,就这只怕也不够,但儿子会省着些花的,大娘子放心!”

  说罢,萧铎便拱手退下了。

  临走又说道:“等日子定下了,儿子再来告诉大娘子,大娘子静候佳音便是!”

  哭穷,谁不会呢,他萧铎也不傻!

  主仆二人望着萧铎离开的背影蹙眉不语,宁氏将茶盏重重地摔到了桌上。

  张嬷嬷忙叫来下人将茶盏收拾了下去。

  “大娘子莫要生气!他就算从现在开始不交俸禄,也攒不了几个银子,这要娶妻,可得花不少银子呢。”

  宁氏早就心里有数,他一旦成了亲,便不会再将俸禄银子交给她来管理,她也因此对他的亲事一拖再拖。

  一旦有人上门表示有结亲的意愿,她便开始夸赞萧铎,一味地说他如何地能干、勇猛,如何对犯人逼供,又是如何为官家处理掉了那些不忠不义之人,实则暗戳戳地表示萧铎脾气差人又凶,回回将人吓跑,这以后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。

  萧铎也不是完全不知道,只是他当时也并无此意,所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权当不知道。

  可现在,他是真的想迎娶沈明琪,这次的选择权,就必须要回到他自己的手中。

  他自然也明白,宁氏不会在他的亲事上面花银子。

  他出了门,没有去找媒人,而是先去了襄王府。

  萧铎的确将他这些年的俸禄上交给了宁氏,但逢年过节以及立功时官家对他的赏赐,他全部放在了襄王府,由襄王替他保管。

  萧铎骑着马一路来到襄王府门口,王府的官家一见来人是萧铎,很自然地便让出一条路来。

  “萧大人请进,王爷此刻正在书房。”

  萧铎颔首道:“多谢!”

  书房门口,萧铎敲了敲书房的门,不等里面的人回应便推门而入。

  襄王果然正在里面。

  书房里面点着暖炉,暖气融融,襄王正躺坐在坐榻上,半眯着眼睛。

  “惊远,发生什么事了,如此着急!”

  萧铎顺势坐到了一旁,道:“此事的确着急,我放在你府上的银钱,我要全部拿出来!”

  襄王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,看向萧铎,说道:“全部取出?你要潜逃啊?”

  萧铎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
  “潜逃还能来王府找你,自投罗网吗!”

  襄王立即坐直了身子,半开玩笑道:“你就是潜逃也能来找我,我一定助你!”

  萧铎道:“不是潜逃,我要银子有用!”

  襄王也正色起来:“银子本就是你的,要拿回去也实属正常,但是你得告诉我,你要这些银子干什么?好歹你也告诉我缘由,你不会连我也不信吧!”

  萧铎道:“本来就没想过要隐瞒你,我要银子置办聘礼娶妻。”

  襄王顿时长大了嘴巴。

  “你也娶妻?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,是哪家姑娘这么想不开?你萧铎的名声被你家大娘子传的,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家!”

  萧铎无奈,道:“人家姑娘没这么肤浅,听信市井传闻。”

  襄王忍不住凑上前去:“你还没告诉我,到底是哪家姑娘呢!”

  萧铎道:“你也认识,就是樊楼的当家,沈明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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