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?大脑斧去哪了?”

  睿睿伸长脖子张望。

  陈凌勒住马,山猫也停下摩托车。

  灯光立刻追了过去。

  只见阿福和阿寿正围着一小片被压倒的麦苗,低着头,用巨大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什么。

  “咦?那俩大家伙发现啥了?”

  赵大海注意到它们的异常,将矿灯光柱稳稳地定格在那片区域。

  灯光聚焦处,只见麦苗根部,赫然蜷缩着几个圆滚滚、满身尖刺的小东西。

  是一窝冬眠刚醒不久的小刺猬!

  大概有四五只,个头都不大,估计是去年秋天生的幼崽。

  此刻被强光和巨大的虎头吓得够戗,紧紧缩成一团,变成了几个扎手的小刺球,微微颤抖着。

  “是刺猬!”

  山猫笑道:“开春了,地里吃的多了,这东西晚上最爱出来找虫子吃。”

  睿睿一看那圆滚滚、刺棱棱的小东西,觉得新奇极了,挣扎着就要下马:

  “睿睿要!睿睿摸摸!”

  “不行!”

  陈凌一把抱住儿子,语气严肃起来:“可不能摸这个!”

  “这刺猬看着挺可爱,身上脏得很,藏着不少蜱虫之类的寄生虫,小娃摸了容易生病,猫猫狗狗的也容易被传染,可不能玩这个。”

  “嗷呜?”

  阿福似乎对这几个“活刺球”很感兴趣,伸出粗壮的爪子,用厚实的肉垫轻轻碰了碰。

  刺猬缩得更紧了。

  阿福歪着大脑袋,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。

  似乎不明白这玩意儿为啥一碰就缩起来,还扎手。

  它又试探性地用鼻子凑近嗅了嗅,结果被尖刺扎得打了个喷嚏,不满地甩了甩头。

 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,逗得睿睿“咯咯”直笑。

  阿寿也学着妹妹的样子,用爪子拨弄另一只刺猬,同样被扎得缩回爪子,喉咙里发出委屈的“呜噜”声。

  陈凌赶紧呵斥一声:“阿福!阿寿!一边去,不能玩那个!”

  两只大老虎被主人呵斥,有点委屈地抬起头,喉咙里发出不解的“呜噜”声。

 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玩这个新奇的“玩具”。

  他又对老虎呵斥道:“你俩也是,爪子跟舌头被扎了不疼啊?啥都往嘴里放!”

  他可是知道,刺猬对于好奇的大猫来说,有时候真是又爱又恨,舔一口扎得慌。

  但又忍不住想去扒拉。

  睿睿似懂非懂,但听到“生病”和爸爸严肃的语气,还是乖巧地缩回了脑袋,只是眼睛还眼巴巴地盯着那几只瑟瑟发抖的小刺猬。

  “睿睿不摸!虫子坏!”

  陈凌这才放心,又冲两只老虎吆喝:“阿福!阿寿!没听到吗?赶紧过来!那玩意儿不能吃,也别玩!”

  阿福阿寿虽然对这几个扎手的新奇玩具还有点恋恋不舍。

  但听到陈凌的命令,还是乖乖地站起身,慢吞吞地走回马边。

  只是阿福临走前,还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刺球,巨大的尾巴扫倒一小片麦苗。

  经过这小插曲,小猎继续进行。

  但阿福阿寿显然找到了比单纯追逐兔子野鸡更有趣的事。

  探索麦田里的“微观世界”。

  这俩大家伙的玩心彻底被勾起来了。

  它们不再满足于跟在队伍后面,而是开始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听觉,主动在麦浪里搜寻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生物。

  没一会儿,阿寿就在一个田鼠洞口堵住了一只肥嘟嘟的大田鼠。

  它没用爪子拍,而是像小猫玩毛线球一样,用鼻子把吓得僵直的老鼠拱来拱去,玩得不亦乐乎。

  阿福则对一条刚从洞里钻出来、准备乘凉的小菜花蛇产生了浓厚兴趣。

  它用爪子按住蛇尾巴,看着小蛇惊慌失措地扭动身体试图逃跑,然后又松开爪子,等蛇爬出一段再按住……

  循环往复,乐此不疲。

  那菜花蛇受惊,猛地回头想咬,但面对山岳般的巨兽,它的反抗显得如此徒劳。

  阿寿被吸引过来,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还在扭动的蛇身,似乎在研究这细长的“绳子”为什么还会动。

  “好了阿寿,别玩了,一会儿玩死了,这蛇吃老鼠,算益虫,放了算了。”

  陈凌无奈地喊道。

  阿寿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爪子,那草蛇立刻慌不择路地钻进深草,消失不见了。

  经过这接连几次的“不务正业”,陈凌算是看明白了。

  让阿福阿寿这种顶级掠食者来参与这种小猎,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。

  它们玩心也大,强大的好奇心更倾向于去探索那些它们觉得新奇有趣的小动物,而不是老老实实配合围猎。

  “嘿!这俩败家玩意儿!正事不干,净抓些没用的!”

  赵大海举着矿灯,看着两只老虎沉迷于“逗鼠玩蛇”,哭笑不得。

  “兔子!那边有兔子跑过去了!你俩倒是抓啊!”

  山猫也乐了:“得,指望不上它俩了。还得看黑娃和小金的!”

  黑娃和小金果然靠谱,光柱所向,必有斩获。

  它们俩默契配合,一个驱赶,一个堵截,效率极高。

  很快,马鞍旁挂着的猎物袋就变得沉甸甸的。

  就在陈凌琢磨着猎物差不多够今晚宵夜,准备打道回府时,阿福那边又有了新发现。

  它在一片土质松软、靠近水渠的麦田边缘,用爪子奋力刨起坑来。

  泥土飞扬,没几下,竟真让它从浅坑里扒拉出几个圆乎乎、硬邦邦的东西。

  灯光照过去,赫然是几只巴掌大小、背壳布满深色纹路的乌龟!

  那乌龟被惊动,立刻把头尾四肢缩进壳里,变成了几块“石头”。

  “哎哟!这地里还能刨出乌龟?”赵大海惊讶地张大嘴巴。

  陈凌策马走近,用脚拨弄了一下,惊讶地发现,那竟然是三四只巴掌大小的乌龟。

  背壳上沾满了泥,纹路古朴,看样子是本地常见的麦田龟。

  估计是去年在这片水渠附近活动,冬天就近挖洞冬眠了,没想到被阿福给刨了出来。

  “嘿!这俩活宝,真是挖到宝了!这是麦田龟啊!”

  陈凌乐了,弯腰捡起一只。

  那乌龟被惊动,四肢和脑袋慢吞吞地缩回壳里,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硬壳。

  看到这乌龟,陈凌猛地想起来一件事:

  “对了!咱家农庄后院那个土洞里头,我不是也埋了一些乌龟冬眠呢吗?”

  “跟以前阿福阿寿住的那个老虎洞挨着!”

  “这天气,也该醒了吧?”

  他转头问睿睿:“记不记得去年冬天,爸爸把后院的乌龟都埋进土洞里冬眠了?”

  睿睿歪着头想了半天,眼睛突然一亮:“在大脑斧住的洞洞里!”

  “对喽!乖睿睿记性真好!就是阿福它们以前住的那个土洞旁边……”

  陈凌笑着揉揉儿子脑袋:“明天让阿福帮忙挖出来,肯定都醒透了。”

  月色朦胧,收获颇丰。

  黑娃小金叼回的野兔野鸡已经在摩托车上挂成一串。

  赵大海清点着战利品,笑得合不拢嘴:“今晚真是大丰收!够吃好几天的!”

  返程时,两只老虎变得越发活跃。

  阿福不时窜进麦田,回来时叼着不知名的野花放在睿睿手里。

  阿寿则用头顶着陈凌的后背,推着他牵着马往前走,像个搞怪的大猫。

  反正,夜里出来小猎一把,不管是人还是狗,还是老虎,都心情舒畅,玩高兴了。

  晚上回去也睡得贼香。

  ……

  翌日,晨光透过窗棂,在屋里投下暖融融的光斑。

  康康和乐乐这两个小肉团子,过了个年,又蹿蹿了一小截。

  虽还不会走,但那爬行的本事,可是与日俱增,真应了那句“七坐八爬”的老话。

  王素素一早起来,先把两个小的喂饱。

  这俩小家伙,如今胃口好得很,一碗蛋黄羹拌着细碎的肉沫,吧嗒吧嗒就能吃个精光。

  吃完也不安分,小手小脚在床上胡乱蹬踹,嘴里“咿咿呀呀”地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音节。

  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滴溜溜乱转,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
  “哎哟,两个小祖宗,可消停点吧。”

  王素素刚转身去拿毛巾,回头就见康康一个翻身,手脚并用,像只灵活的小乌龟。

  哧溜一下就爬到了炕沿边,探着脑袋往下瞅。

  乐乐见状也不甘示弱,吭哧吭哧地跟着弟弟的路线爬,小屁股一撅一撅,速度竟也不慢。

  “呀!可不能摔了!”

  王素素吓得心口一跳,赶紧上前一手一个捞回来。

  “这炕沿可不比城里那矮床,摔下去还得了!”

  她这边刚把两个小娃圈回炕中间,一抬眼,就看见睿睿正扒着门框,鬼头鬼脑地往里看,嘿嘿直笑:

  “妈妈,弟弟妹妹像小狗狗,爬得快!”

  “去你的,你小时候爬得比他们还快呢,净捣蛋。”

  王素素笑骂一句,心里却犯愁。

  这俩小的越来越能爬,一眼照顾不到就能出溜老远,真是片刻离不得人。

  开春了,农庄里细碎的活儿挺多的。

  种瓜点豆,洗衣做饭的,陈凌也忙不过来。

  她一个人看着仨娃,实在有些吃力。

  正想着,窗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“叽叽喳喳”声。

  王素素抬头望去,只见客厅屋檐下,不知何时飞回来一对羽毛黑亮、肚皮鹅黄的家燕。

  它们正忙忙碌碌地衔来春泥和草茎,修补着去年留下的那个半旧的燕窝。

  “呀!是小燕子,燕子回来啦!”

  睿睿耳朵尖,一听这声就兴奋起来,也忘了看弟弟妹妹笑话,噔噔噔跑到廊下,仰着小脑袋看。

  “小燕子!回家家!”

  康康和乐乐也被那清脆的鸟鸣吸引,停止了爬动,齐齐扭着小脖子望向窗外,嘴里发出“啊…啊…”的声音。

  小手指着屋檐方向,兴奋地蹬着小腿。

  王素素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模样,心里也是一软。

  她灵机一动,抱着试试看的心态,将康康和乐乐一左一右抱到客厅宽敞的水泥地上。

  又从里屋抱出一床旧但干净的厚棉褥子,铺在燕子窝正下方的位置。

  “来,康康,乐乐,在这儿玩,看小燕子。”

  她将两个娃放在褥子上。

  果然,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完全被头顶忙碌的燕子吸引了。

  他们趴在被褥上,仰着粉嫩的小脸,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檐下飞来飞去的身影,嘴里发出“咿咿唔唔”的声响。

  时不时还兴奋地拍打着小手掌,竟一时忘了到处乱爬。

  王素素松了口气,总算能腾出手来收拾下碗筷了。

  他们吃饭的碗筷,陈凌早就洗刷干净了。

  但三个娃娃的,总是吃饭不准时,陈凌也不能干等着。

  一早就去菜园子种菜去了。

  没过一会儿,陈凌从外面忙完回来,一走近就看到这景象。

  屋檐下燕子衔泥,褥子上娃儿仰观,妻子在一旁含笑忙碌,阳光洒满堂屋,安静又温馨。

  “嘿,这法子好!”

  陈凌笑道:“俩小的这是给燕子监工呢?”

  “可不是嘛。”

  王素素一边缝补睿睿的小鞋子,一边说:“总算能老实一会儿。就是这褥子趴久了怕硌着,也怕他们腻了又乱爬。”

  陈凌摸着下巴看了看,忽然一拍手:“我有办法!你等着。”

  他转身去了储藏室,翻找一阵,居然拖出来好几卷厚厚的、军绿色的防潮毡。

  这还是以前他买来打算铺猎具室用的,后来没全用上。

  “你弄这个干啥?”王素素好奇。

  “给咱客厅整个铺上!”

  陈凌说着,就动手将客厅中间区域的桌椅稍挪开,然后利落地将防潮毡毡一卷卷铺开,拼接起来。

  很快就在地上铺出了一大片柔软平整的区域。

  “这玩意儿厚实,比褥子耐磨,娃怎么爬都行,摔了也不疼。”

  “以后这就是咱家的‘娃娃爬爬区’!”

  陈凌颇有些得意地叉着腰。

  王素素用脚踩了踩,果然柔软又结实,惊喜道:“这主意好!还是你脑子活!”

  “不光这个。”

  陈凌嘿嘿一笑,走到门口,冲外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。

  很快,黑娃和小金两个硕大的身影便一前一后进了屋。

  它们似乎明白主人的意图,不用吩咐,就自觉地一左一右,卧在了铺好的防潮毡区域通往门口和里屋的边界线上。

  两个毛茸茸、热烘烘的“大家伙”往那一趴,像两座敦实的小山,正好把“爬爬区”给围了起来。

  “喏,天然围栏。”

  陈凌指着俩狗笑道:“有它俩在门口堵着,这俩小爬虫休想越界。”

  “黑娃小金,看好两个小家伙,不许他们爬出来,但也不许压着碰着,听见没?”

  黑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“呜”,算是应答,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地面。

  小金则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了看两个小娃娃,微微调整了一下趴卧的姿势,确保能挡住所有“突围”路线。

  康康和乐乐看到大狗进来,更兴奋了。

  乐乐甚至调转方向,朝着黑娃努力爬去,小手一把抓住黑娃前腿厚实柔软的毛发,嘴里“咯咯”笑出声。

  黑娃一动不动,只是低下头,用温热的鼻子轻轻碰了碰乐乐的小额头,惹得小家伙笑得更欢了。

  它俩带娃有经验。

  把睿睿那么闹腾的臭小子都带大了。

  两个小家伙不在话下。

  而且,相比现在这么闹腾的睿睿,两个大家伙其实心里更愿意带小娃。

  还是不会跑的小娃好管,堵着门就行。

  王素素看着这情景,心里彻底踏实了,笑容止都止不住:“这下可好了,咱俩总算能腾出手干点别的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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