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福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。

  他与那颗残缺的、孤寂的头颅对望,凝视无上者的眼眸,看到的却是天开之盛景。

  一幅幅不同的开天盛景。

  有模糊的生灵站在绝对虚无之所,时光全无,阴阳不存在,

  模糊的生灵展开画卷,便有一缕光浮现而出,照破这绝对的【无】,

  还有一个身影,高举斧头,怒目圆睁,劈斩而下,斧头将绝对的【无】划破了,

  无穷的有便从其中喷薄而出。

  类似的场景很多很多。

  有人怀抱虚无,怀中生出玄而又玄的一滴水,水落,化出万物!

  也有老人一声叹息,双掌横拉,

  一片天浮现,一片地也浮现。

  是这些,也不只是这些。

  还有佛光刺破虚无,绽放新世;有身披七十二色光的道人吐一缕元始庆云,演化成万物.

  一切的一切,看的张福生眼花缭乱,他不自主的便沉浸在了其中,

  念头勃发,心绪摇曳,太易篇,开天篇,浮黎篇

  张福生对元始古经的参悟正在突飞猛进着,

  太易篇中本只接触到皮毛的【万物皆空】,开天篇中同样只得了一丝雏形的杀招【盘古幡】.

  它们都正在被真真正正的参悟,没有契书的一刹千年万年,就这么直直的参悟着。

  一日,两日,三日。

  至第十日。

  原本需要数百万乃至以亿而计数之年的修行,才能参悟的一式杀招,一式因果,

  竟都被张福生所参悟透彻。

  他盘坐在大混沌当中,任由自身在所有矛盾中沉沦,沉伦.

  他忽的不再沉沦,也不再混沌。

  张福生抬起头来,眉心祖窍大张,元始庆云从中喷薄而出,身后三十六色光飘荡,

  他端坐在这里,却又像端坐在一切之外,凌驾于因果之上,不沾染万事万物——万物皆空。

  大成的万物皆空。

  在身旁,还有一道纯粹由同样混沌气所构成的大幡,正静静摇曳着。

  太易篇,万物皆空,成。

  开天篇,杀招盘古幡,成。

  “长时间的维持万物皆空和盘古幡.”张福生静静感知着自身:“以我如今的修为,维持十息,就该精气神枯竭才是。”

  他呢喃自语,很困惑,为什么自己没有枯竭?

  是因为.在这大混沌之内?在【混沌钟】当中?

  张福生再度看向那颗残缺的头颅,滚烫灼烧之感已散了去,

  凝视之时,唯有心头生出的敬畏和略微的颤栗。

  还有一种自身渺小之至于极的错觉。

  “多谢前辈恩赐。”张福生轻声开口。

  “担不起前辈二字。”那颗沉浮在混沌当中的残缺头颅沉沉开口:

  “你便呼我一声道友即可。”

  张福生挑了挑眉头,又是这样,天帝如此言说,这位东皇太一,却也如此言说。

  他沉默了一下,问出了心底最大的困惑:

  “东皇道友,何故助我?”

  张福生百思不得其解,坦诚道:

  “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,都在帮助我.我不明白。”

 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混沌中,万物皆空的状态下,他的一切不再被混沌所干扰,

  自身所发出的声音也就不曾在狂乱、扭曲的色彩漩涡中支离破碎。

  那颗头颅沉默着。

  许久。

  又许久。

  残缺头颅悠悠开口:

  “许是我想要恶心一下其他几位道友吧……你看,我都这模样了。”

  头颅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,整颗脑袋上的大伤一览无余。

  张福生目光微动:

  “道友的意思是,帮助我,可以让其他无上者不悦吗?”

  残缺头颅笑而不语,并未回答,而是道:

  “张道友,你且只需记住一件事,你是你自己,然后才是其他的什么。”

  张福生瞳孔一缩,身旁的盘古幡摇曳着,灿金色的佛身上在弥漫开天剑气,

  又是这句话。

  娲皇与自己说的是这句话,如今见到了东皇太一,却也对自己如此言说……

  这可不是上辈子某些故事里的妖天帝,这是真真正正的至高神版的东皇、开天辟地者!

  张福生低沉开口:

  “前辈,我还是不太明白。”

  头颅目光深幽,平和道:

  “天上天下,古往今来,不曾有过平白无故的馈赠和恩赐,所有一切都有缘由,所有恩赐都有目的。”

  张福生静静地聆听着,明白这位开天东皇的意思,

  是在说太上、元始,也是在说娲皇和眼前的祂自己。

  所以。

  这一次次的恩赐,又究竟都是为了些什么呢?

  张福生直言发问,而头颅却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  半晌过去。

  残缺的头颅开口,发出并不洪亮,但却又震聋发聩的音,祂如是说道:

  “张道友可知果位?”

  “知道。”

  张福生点头:

  “以道门而论,人道巅峰,真人,真君,天尊,大罗,无上,以及道之果位。”

  头颅嗯了一声:

  “没错,七重果位当中,道果不可追寻,大罗超脱时光,而若欲证无上果位,除却修为、法力、德行等事物之外,还有一个重中之重。”

  张福生侧耳聆听:

  “请东皇道友为我释惑。”

  头颅微点,继续道:

  “这重中之重,便是一个支点,一个得以能撬动真实大天地本源的支点。”

  “通俗的来讲,可以理解为一个【事件】。”

  “如似,开天辟地,又如似遂古传道,还或者造化万灵、统管诸世.”

  张福生静静聆听着,呢喃开口:

  “天命事件?”

  “可以这么说,但不完全对。”

  头颅平静道:

  “这个支点越高,撬动的大天地本源也就越多——譬如最显著的,开天辟地。”

  “所以,很多年前,我们都在争,在历史长河中博弈,夺取开天之位份。”

  “所以,太上开过天,灵宝开过天,元始、佛祖、伏羲、娲皇.还有我。”

  “甚至连西王母,都曾经开过天。”

  头颅的声音逐渐抑扬顿挫,似如同在吟唱:

  “对于我们来说,历史随意改写,于是开天之人换了又换,但这种大事件都有烙印留存。”

  “于是,在诸天万界当中,便流传着种种开天辟地的传说且都是真实发生过的。”

  张福生听的目眩神驰,听见头颅在叙述:

  “你所听过的一切创世的传说,都是某位道友所为。”

  “梵天创世,是为阿弥陀的化身;上帝说要有光——那是至圣先师曾短暂夺得创世之位份。”

  “阿撒托斯创世,也为上清灵宝天尊的化身.”

  一个个古老的,张福生上辈子听说过的创世故事,从那颗残破头颅的口中流淌而出,

  或是东方故事,或是西方,却原来都是某个‘道友’的化身,所有创世神话都曾经上演过,那是历史一次次的更迭.

  张福生心头剧烈悸动,一边聆听,一边思索。

  “所以.我了解过的很多不同版本的神话传说,或许如创世一般,都是真实上演过的。”

  “都是在历史中真实发生的——只是或许并不长久,伴随某一次博弈后,便被改变,被掩埋,成为不曾发生的飘渺虚无.”

  东皇的头颅在混沌中虚点:

  “正是如此。”

  缓了缓,祂继续说道:

  “譬如,三清之中,元始端坐过去,太上高居现在,灵宝则是未来,是终结,是【果】。”

  “而在佛门,也有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之三佛。”

  “究其根本,便是对这些位份的争夺”

  “你应当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,在封神之年,过去佛祖曾和元始天尊,都在一个教派中屹立。”

  张福生听的出神,怔了许久,在某些故事中,燃灯佛祖的确曾经为【阐教】的副教主,

  而祂和元始天尊,又都是过去之象征。

  他忍不住问道:

  “那此时此刻,在当下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都由谁占据?”

  “创世之人,又是谁?”

  头颅做答:

  “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尚且还在争,并没能分出个高下,同时由这六位道友占据着。”

  “至于如今的创世开天之人,便是玉清元始道友的一个化身,名之为盘古道人。”

  张福生了然,盘古开天啊

 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问出心头最大的疑惑:

  “既然都在争位份,都在争为某个大事件的主导者。”

  “那,为何太上允我来西出函谷关,传下道德经?”

  “为何我能菩提树下端坐四十九日,四十九个千年,成为佛祖?”

  “既然都在争位份,怎的会让渡给我,怎的会让我变成一件件天命事件的主角?”

  面对他的发问,

  残破的头颅只是轻轻摇了一摇,并未解释,而是意味深长的道:

  “无上果位,是靠支点证得,可更上的道之果位——即道果,却是要所有支点加身,才能得证。”

  张福生蹙眉:

  “那我便更不明白了,既然如此,那些道友就更不应该将一件件大天命事件,交给我来完成。”

  头颅轻轻一笑:

  “涉及道果,便是我也无法叙述、描绘,道果之境,一说就错,一想就谬,但还是那句话,世间绝无平白无故的恩赐啊.”

  张福生沉默。

  他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,但又很快被他摆脱。

  自己似乎是一枚棋子。

  但棋子也有跳出棋盘的机会。

  重要的是,走下去,积蓄自身,修德行,求机缘,增智慧,长法力,

  然后,便是等待,等待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,等到契机的到来,最后跃出棋盘,坐上高位。

  这是他对自己的明悟——

  有些东西,既然抗拒不得,不如去接受,然后尽可能的将之转化成自己的力量。

  譬如,无上者们降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天位,一件件天命事件,一个个位份

  “你很乐观。”

  头颅忽然开口:

  “我能感知到,你并未消极,反而蓬勃向上——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。”

  张福生抬起头,只是灿烂一笑:

  “伤春悲秋于事无补。”

  “另外.”

  他脸上笑容散去,变的极为认真而严肃。

  他凝视着残破的头颅,凝视着这位曾创造万物、开天辟地的东皇之头颅,

  张福生开口道:

  “东皇道友。”

  “是否有兴趣,来一场交易呢?”

  清亮的声音在万物皆空的加持之下,不受任何影响的响彻在这大混沌之中,

  穿过扭曲而狂乱的色彩漩涡,穿过大混沌中最矛盾最复杂的万物集点,穿过边界,碰撞在钟壁上,而后回荡反射而来。

  便这么一遍一遍的回荡着。

  头颅微微讶异,凝视着眼前的渺小纯金佛像,凝视着佛像之内蕴藏着的卑微魂灵。

  许久。

  祂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,含笑开口:

  “倒是不妨说来听听,什么交易?”

  张福生目光晶亮,低沉开口:

  “我观东皇道友的模样,或许真身四分五裂,被镇压或潜藏在一处又一处。”

  “我猜,东皇道友恐怕是在最后一场博弈中,落败了吧?”

  东皇头颅不置可否:

  “张道友,继续。”

  张福生深吸了一口气,目光炯炯有神:

  “东皇道友既然与我言说如此之多,恐怕也是有所求的,不若直言?”

  东皇不语。

  见状,张福生也不以为意,便自顾自的继续道:

  “我或许可以帮东皇道友重聚真身,甚至帮东皇道友再起?毕竟,我听闻某位道友所言,无上者们都难以凝望当下。”

  东皇头颅沉吟,淡淡开口:

  “此地是为在我的至宝当中,隔绝一切所有,你我之谈话才绝对隐秘。”

  “但若你行走在外,去做替我寻回其他身躯、谋划使我再起,甚至只是展露出来自我的一些事物,都会被察觉。”

  “彼时,我藏在这里的身躯或许会被发现,你也会被放弃掉——祂们不只有一个选择。”

  张福生静静听着,有些遗憾道:

  “意思是,我无法从东皇道友这里直接得到与你相关的事物?”

  他啧了一声,还在想能不能从残缺头颅这儿,直接换来真圣、天尊层面的修为

  东皇头颅似乎看穿了张福生的想法,祂似乎知道这位张道友可以交换时光的事情,无语道:

  “自然是不行的,你甚至无法从我这里取走我的过往时光用来修行,会被察觉。”

  “正如同你身上此刻的道道气息一般,太上、元始、释迦、娲皇、天帝.在我眼中无比明亮,无比耀眼。”

  张福生更加遗憾了,但并不气馁,

  他凝视着东皇头颅,目光晶亮:

  “那如果东皇道友只是助我于此界中化为大圣灵呢?彼时,道友和这混沌钟藏在我的世界当中,或许也更加隐蔽?”

  东皇不语,似在斟酌,若有所思的呢喃:

  “灯下黑啊.”

  思索良久,

  祂问道:

  “冒这么大的险,我之所得呢?毕竟,你我是交易,而非是我单方面的馈赠。”

  张福生深吸了一口气:

  “大争之世将临了,越来越多的旧世真灵在如今的时代中浮现而出。”

  “我想,当大争之世来到鼎盛之时,无上者们也将要重临了吧?”

  “你既称我为道友,你我未必不可互相扶持——尽管现在的我还很弱小。”

  缓了缓,张福生认真道:

  “但只要我不中途陨落,在诸多无上者的影响之下,我终将走上高位,不是么?”

  头颅失笑:

  “你是让我用现在,换你的未来?”

  “没错!”张福生斩钉截铁:“投资,本身也是一种交易,一种合作,不是么?”

  东皇头颅静静地凝视着张福生。

  许久,祂叹息道:

  “你倒是胆大的很,并非是那种单纯因为运道,得了至宝贝而一飞冲天的小家伙。”

  “也罢。”

  东皇头颅颔首:

  “我既已至如今境地,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,你既都有豪赌的勇气,有跳出棋盘的决心,我又如何能怯弱呢?”

  “那么,现在。”

  祂的声音骤然宏大、磅礴,带着笑意:

  “打开你的心神,打开你的神境。”

  “便让混沌钟伪做这亚空间,以你为主,化为你神境三界中的暗面。”

  头颅竟什么都知道,将张福生看的透彻无比。

  张福生点头,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,

  而是伸手,勾勒出光和影,勾勒出契书。

  他沉声开口:

  “订立契约?”

  东皇头颅凝视着虚幻的契约,脸上竟闪过一丝忌惮之色,竟在犹豫,竟在踌躇——

  就好像,契书对于祂这样的【无上者】来说,居然同样有约束力。

  张福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,心头微颤。

  契书啊契书,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?

  思绪辗转间,

  张福生看见,东皇头颅最终还是虚点,声如洪钟:

  “那便订立契约吧。”

  祂的真名在契书之上浮现,而后——

  “契约已立。”

  浩瀚天音响彻,混沌钟摇曳,大音四起于此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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